七日夏 七日
過正午的陽光沿著木櫺爬了進來,刺眼的讓甫睜開眼的黑子又縮進棉被裡,過了半分鐘適應了陽光才又探出頭來,看著掛牆上的圓鐘指針已是下午一點。
他輕手輕腳地在被榻中坐了起來,看著旁邊仍睡得不醒人事的青峰。他們倆個昨天拉著棉被說了好多,像是想把中間空白的時間補回來似的,從高中的生活到後面讓青峰幾度無語的情話,待最後兩人累了,不顧著炎夏的高溫,擁著對方入睡。
「還真的是好好睡了一夜呢。」昨夜裡好像做了一場美夢,黑子揣著夢醒後暖暖的心情側過身子,輕手撫著青峰的睡臉,喃喃道。
「……嗚,已經早上了?」因黑子的舉動而醒來的青峰揉著朦朧睡眼,用著含糊不清且沙啞的嗓音說著,意識也模糊地,直到黑子保持著摸著他的臉,在額頭輕輕地一吻。
「都下午了呢。」
青峰想著搞不好這還是夢,不由得冒出了想捏捏自己看會不會痛的想法。
最後兩人簡單解決了午餐,沒事情做的青峰到院子和狗丟著球玩,一人一狗就在院子裡跑了起來,貓在陽光照不到的屋簷下睡著懶覺。黑子透過沒關的木門,看著眼前曾未看過的景象,邊打開了壁櫥,隨後東西的掉落聲和小小的驚呼聲引起了青峰以及一貓一狗的視線。
「喂哲,你還好嗎?」青峰把黑子整個人從雜物堆裏拉出來,有些汗顏地看著這堆從壁櫥掉下來的雜物,除了幾個禮盒,還放了幾些紙箱。
一起把箱子稍微挪出個空間,兩個人盤坐在榻榻米上,青峰看著黑子把一個一個箱子打開又妥妥蓋上放回壁櫥中,黑子看似心情愉快,眼眸含著些許雀躍地,手仍繼續動作地說:「晚上河邊有花火大會,要去看看嗎?」
「然後,我爺爺說這有他以前的浴衣,可以讓我穿去。」其實只是想著好久沒穿過浴衣了,偶爾換點穿著,心情也挺新鮮地想來也不錯。
黑子打開了白色長方扁紙盒,看見了他正在找的東西,他滿足地笑了──那件淺藍為底色,繡著深青色底紋的浴衣。
「青峰君不想看嗎?」黑子雙手拿起浴衣,有意地往青峰看去,見到青峰赧著臉撇過頭含糊地不知道說些什麼,他又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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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青峰君,起碼開心一點啊。」穿著浴衣,踩著木屐的黑子有些無奈地歪著頭看向身旁露出慵懶表情的青峰。
由於舉辦了一年僅一次的花火大會,看準了會有許多當地民眾和旅客擁入,河堤旁也不乏聚集了準備大撈一筆的幾些攤販,方玩過了釣水球,黑子發覺旁邊有著幫客人用立可拍拍照的小攤子,便拉著青峰說拍張照片吧。
「突然地拍什麼照啊。」青峰扭過頭,總覺得怪彆扭的。他一向是對拍照沒什麼感覺的,每次看自己的青梅竹馬出來吃個飯也用手機拍個照總覺得莫名奇妙。
「當個紀念啊,好久沒這麼出來了呢,而且今天是最後一晚了,明天就要回東京了。」黑子背對著回答青峰,邊從錢包拿出幾枚硬幣交給老闆。
「好麻煩……」顧不著青峰的埋怨,黑子拉過青峰的手,抓住了原本想閃避鏡頭的青峰,向老闆道:「老闆拜託你幫我們拍個兩張。」
「喂!」青峰看著老闆拿起立可拍,頗有一副準備按下快門的氣勢,而黑子也專注的看著鏡頭,手仍抓著自己不放,他在心裡無奈,但還是用著比對方稍大的力度反握住黑子的手,也跟著他看著鏡頭。
隨著相機發出快門的喀擦聲和出片聲,老闆走上前去將兩張照片交給黑子,未完成顯影的底片尚是黑色一片,他向老闆要了隻麥克筆,便埋頭在桌上寫了幾個字在照片邊上,青峰正想靠過去看時,黑子恰好寫完把照片給蓋了起來,說著影像還沒顯示出來晚點在看,將麥克筆還給老闆後,他將照片放進巾著裡,拉著來不及反應的青峰往下個攤位走去。
「呼,人真多。」到最後,反變成青峰怕對方淹沒在人群中,拉著黑子的手走在人群中。小販們大聲叫賣著,食物的香味在人群中飄散,學生玩攤販遊戲的嬉笑聲,小孩子又跑又跳地穿梭著,途中滿是穿著浴衣的男男女女。
同樣也跟著旁人身穿浴衣的黑子手拿著白色棉花糖,而被青峰拉著的另一手上還勾著水球,他一邊小口嚐著香甜的綿綿口感,一邊享受花火大會的熱鬧氣氛。
等到他們走到花火施放的河堤邊時,手上的食物也越買越多,兩人頭上個別側帶著狐貍面具,青峰手上一盒炒麵和一盒章魚燒,而原本的棉花糖被兩人吃完,換成了黑子手上的蘋果糖。
兩人遠離人潮,在水泥橋下的草地上面著對岸尋個空位,右邊則是許多親朋好友、親戚家人,早坐著草地上佔個有著好視野的好位置,吱吱喳喳向對方聊著自己的話題,邊等著待會的花火大會。
離開始時間還有些距離,青峰便先拿出自己的那份炒麵填飽自己肚子,而黑子從巾著拿出方才請攤位幫忙拍的兩張拍立得照片,他淺笑地看著照片中青峰一手插在連帽T恤的口袋,自己拿著藍底金魚圖樣的水球,而他們的另一手則是緊握著彼此。
「剛剛的照片嗎?讓我看看。」青峰嘴裡的炒麵還沒吞下,原想伸出手拿卻被黑子說著吃完再給你看,而照片也被對方收了起來。
青峰不服輸地咂了一聲,把吃完的紙盒放在一旁,便想伸手去搶。
「煙火!」這時,不知道哪個女孩驚嘆,隨後煙火的聲響也緊接而來。原本還在嬉鬧的兩人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抬頭望去,夜幕被花火印上了多種色彩的數個圓圈圖案,而後墜落,緊接而來的一個接一個被放射在空中的煙火。
眼簾被閃亮的火光吸引,原本旁邊草地上還有說話聲的,現在全是一片寂靜,只剩下煙火施放時的碰碰聲,以及不時出現的小聲驚嘆聲。
隨著時間過去,最後一個煙火也在夜晚綻放了一朵最大的紅色花朵,最終跟著先前的花火,消失在一抹夜色中。
「明天早上就要回去了呢……」前刻的亮光在心裡留下了小小的失落感,花火總在璀璨的綻放自己的美麗,也同時即將逝去消失在黑夜中。這樣幸福愉快的兩人生活到了明天就將劃上休止符,回到東京各自的高中生活中,想起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真有些不捨。
原本有些距離的兩人,到現在已經能向對方坦率說出自己的任何事。
青峰給了黑子一個大咧咧的笑容,道:「回去又不是見不到面,大不了我天天去誠凜校門口堵你。」
「這樣我會很困擾的,青峰君不是應該還是有桐皇的校隊練習?」要是青峰真天天在校門等他,那肯定是會旁人被關注的啊,儘管有再多的視覺誘導都不夠用吧。
「那……假日?」
「嗯。」黑子滿意地彎起了笑容,他把下巴抵在曲起的膝蓋上,和青峰看著安靜的對岸,和其他人看完花火大會便散場各自回家不同,他倆仍坐在草地上吹著夜風,聊著不重要的事物,完全沒有一絲想回去的念頭。
身邊的熱溫被晚風吹散,潺潺水流延著草木行進,蟋蟀鳴聲和水聲恍如一唱一和,草叢尚有幾點螢光在空中浮動,和掛在夜幕上的星點相互輝映。
一明一滅的光點在煙火之後,成了夜景中的主角,「是螢火蟲。」
青峰在黑子不知道想著什麼,專注地看向前方時,無聲地將臉靠了過去,從旁邊輕輕吻上對方的唇,而青峰突如其來的舉動也小小嚇得他一時沒有了動作。
青峰趁著對方失去警戒心,伸出快手搶了黑子鬆手拿在手上的照片,他擺出勝利的笑容,看到手上照片中他和黑子站在一起,兩人握著的手將兩人的距離拉近。
「青峰君真狡猾。」黑子嘴上小聲碎念著,卻帶有玩味地笑著看著對方的反應,也沒想拿回來的意願,他在兩張同樣的照片上面寫了同樣的句子,這張原本就是該給青峰的,。
這到底是誰狡滑啊……。青峰有些心跳加速地看著白邊旁端正的黑體字,但也是他自己堅持要看的,只好自己在心裡抱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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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早,太陽尚未探出頭,僅有魚肚白的雲朵色在空中掛著。早先時刻便醒來,已經盥洗完的黑子向昨天晚上就回來的爺爺奶奶打聲招呼,便回到客房把還在熟睡的青峰叫醒,替貓狗各自倒好飼料,便開始整理起自己和對方的行李。
憶起昨天的花火大會替他們在這幾天劃上了完美的句點,在今天之後,他們也必須回到東京繼續過著他們的繁忙日子。
不同的是,他們現在是兩個人,一起的兩個人。
「哲,時間差不多了。」青峰嘴裡塞著吐司從客房拉門外探出頭來,催促著房內的黑子。
「行李就交給青峰君了。」黑子指著那袋塞滿著兩人衣物的大行李袋,方才可是費了他好般氣力才全部塞進去,他可沒自信能一路扛著走到車站,瞧著現成的搬運工正巧出現,他怎麼可能會放過。
「好啦好啦,真是的……我先到玄關等你噢。」青峰一口把剩餘的吐司解決掉,進來拿起提袋後便大步跨出房門,留下身上只側背著隨身行李的黑子。
黑子環視著收拾完畢的客房,回想兩人在這個幾坪大的榻榻米度過幾日夜晚,掛在窗欄上的風鈴被風吹得叮噹作響,往窗外望去,太陽已經整張臉露了出來,蔚藍的天空偶有幾隻飛鳥飛過綿綿雲朵,掛在樹上的葉子被風吹得隨風搖擺,種在庭院裡的向日葵也跟著隨風起舞,一切看來都那麼美好。
黑子腦裡忽地想起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過,向日葵的花語是光輝,也有一說是「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」,他淺笑。
在走出房間前,他把原本還捏著手心上的照片妥妥收回口袋,而那昨天自己親自寫上的黑色顯眼小字在那剎那映在他眼簾,映在他心中。
夏天有三個月,於我來說,其中這七天更加炎熱,更加美麗。xx年xx月xx日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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